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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修本来以为章时年那天说,带吨吨去香港是安慰之词,但没想到,他还真的把人带去了,这次去香港是公事,joe也跟着去了,章时年是想让他一起去的,但他没答应,因为他已经准备辞职了,家里的事情已经解决完了,在泰恒工作也快两个月了,一待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临近八点,是陈安修和吨吨约定好的视频时间,他打球回来,在小区外面买了些烤脆骨,此时窝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吃,一边等着吨吨上网,他还很有情调地开了音响,以前三个人在家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总觉得这房子太大了,空荡荡的。
有声音提示吨吨已经上线,陈安修点开视频。
“爸爸。”吨吨高兴的大脸在视频中出现。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今天大爸爸和我去海洋公园玩了,我们有坐缆车,从上面往下看,能看到海,很漂亮啊,还有坐摩天轮,我还看到了大熊猫,是活的,会动,爬来爬去,这里也有海豚和海狮表演……”
大爸爸?这是什么见鬼的称呼,章时年是大爸爸,难不成他是小爸爸不成?怎么平白就被那人压了一头。
“这里也有很多鱼,吃饭的地方也能看到鱼,今天大爸爸带着我吃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对了,爸爸,我们明天去骑马。大爸爸说要给我买个小的。”
陈安修只出了一会神,吨吨已经从这个话题跳到另外一个话题了,“骑马?你会骑马吗?”
吨吨摇摇头说,“不会啊,但大爸爸说可以学啊,大爸爸在这里有两匹马,都跑的很快,李叔叔说,还在比赛中得过冠军呢。”
陈安修发现越来越跟不上他的思路,不得不再次打断他说,“等等,李叔叔又是哪个?”怎么吨吨去了香港,他们之间还产生沟通障碍了。
“李叔叔是大爸爸的朋友,他家住在山上,房子很漂亮,家里有很大的游泳池,还有三只狗。”
这什么跟什么啊,去别人家,不注意人,先注意有三只狗?“你们去干什么了?”
“很多人都去了,大爸爸也带我去了。桌子很长,有各种好吃的,像商场里那样摆开,爸爸,都不要钱呢。”吨吨眨巴眨巴眼,最后的那句不要钱,他说的尤其重。
陈安修笑坏了,“那你没直接趴人桌上吃到走不动吧?”
吨吨朝他握握拳头说,“才没有,爸爸,大爸爸帮我拿了很多。”说完这些,他又像分享秘密一样两只手挡在脸边,凑的镜头更近点,只对着陈安修说的样子,“我和你说,爸爸,有很多漂亮的姐姐都来和大爸爸说话,我都跟着喊他爸爸。”
这个时候他该说什么,陈安修一想到那场景,怎么只有爆笑的冲动,但面对期待鼓励的大眼睛,他只能用力地嚼了两口脆骨,颤颤地伸出一根大拇指,“干得不错。”
“什么干得不错?”是章时年的声音,从陈安修这里只能看到两条长腿,好像刚洗过澡,穿的是浴衣。
“大爸爸。”吨吨转头,有只手在他头上摸了摸,人又走近点,坐下来,陈安修就能看到人的脸了,还真是刚洗过澡,头发都没干透。
“吨吨去洗澡,云姐已经放好水了,我和你爸爸说两句。”
吨吨对着镜头摆摆手,“爸爸,那我先去洗澡了。”
“章先生,你要和我说什么?”这样隔着镜头说话还真有点不习惯。
章时年问,“你自己在家怎么样?”
陈安修摊摊手脚,靠在沙发背上懒懒地说,“舒服啊,一个人占着这么大的房子,没人打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章时年笑说,“原来这样,那我带吨吨在这里多玩两天。”
陈安修瞥他一眼说,“章先生,你不回来不要紧,赶紧把我儿子还回来。”为了让吨吨去香港玩,他给自己请了一周的病假,吨吨不上学的理由是,要陪伴生病的爸爸,当时老师那怪异到极点的表情,估计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靠谱的家长。
“那我们三天后回去。”
“明天去骑马看好吨吨。”
“恩。”
吨吨洗完澡,又跑来和他聊了一会,陈安修看时间不早,就催他上床睡觉,闲来无事,翻看手机备忘录,翻到去蒋轩家喝酒那一项的时候,他想想又加上一条,记得明天买礼物。蒋轩和梅子的新房准备好了,请人一起去喝酒。
*
第二天,陈安修就去商场里逛了一圈,买了一对大花瓶,出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摆摊子买花的,其中有个黑色镂花的花架子特别精致,花架子也就一米多高,上由上到下,摆放了五个小盆,里面种秋海棠,金雀花,吊钟之类的,花不名贵,但都开了,摆在一起很喜庆,他临时决定把这个捎上。放在新房子里还能增添点气氛。
陈安修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少了,都是些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一大帮男人开了两桌麻将,女孩子们则聚在电视机那里聊天,蒋轩和林梅子没看到人,但蒋瑶在,就是他给陈安修开的门,“陈哥,你来了。”看到他手里提着的花架子,笑了笑,用一种大家都能听到的玩笑口吻说,“陈哥,你这花不会是路边搬来的吧?我下班的时候看到广场上就有很多这样的花。”最近国庆节临近,广场是提前放置了很多花卉。
蒋瑶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但这里也没几个认识陈安修的,所以也就没帮着他说话的。
陈安修自认脾气算不错的,但有一瞬间,他真的有抽这个姑娘一巴掌的冲动,他好像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除了没帮着她牵线章时年,他笑笑说,“我还没注意广场放的什么花呢,瑶瑶下次搬的时候,帮我也搬两盆。”
林梅子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身上还带着围裙,“安修,你过来了,这花开得真漂亮,还是你心细,我今天还和蒋轩说,这房子刚装修完,就该买盆花,养点鱼,有点活气,看着才像个家,你和我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陈安修笑,这次的笑容是真实的,梅子从以前就这样,总是很会体贴照顾人,“你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了,帮我摆在窗子那里吧,这样一进门就能看到了,花开的这么好,看得人心情也好,蒋轩下去买啤酒了,你去那边打麻将吧,我去厨房再忙一会,待会人齐了,咱们就开饭。”想到他和这些人都不熟,林梅子又说,“去书房看书也行,那里没人,很清静。”
陈安修放下礼物,笑说,“你去忙吧,别光顾着我了,我就在客厅里坐会,等等蒋轩。”
“那行,你先坐会,旁边箱子里有饮料,自己拿啊,待会还有咱高中的同学过来呢,你去当兵这些年,肯定都很久没见过他们了。”
确实是这样,高中时候虽然有不少好朋友,但像他们那种部队对外联系毕竟不像在大学里那么方便,渐渐的很多都断了联系,回来之后,虽然也有的见过面,但毕竟中间隔了那么多年,走上社会后,个人的机遇也不同,怎么也不能像学校时候那样了,不过能见到老同学还是件开心的事情。
陈安修的外形条件摆在这里,还是挺吸引人的,有的女孩子就和蒋瑶打听他,蒋瑶还没笨到四处宣扬陈安修喜欢男人,但她会说,“他有个孩子,高中没毕业就弄出来了,因为这个大学都没上。”末了还补充一句,“山上村子里的。”
有人就说,“现在农村也不比城市里差多少。”
蒋瑶又说,“他家有个弟弟,去年就因为打人坐过牢的,还有个妹妹,一直在上学,不知道还要花多少钱呢,他自己也没什么很正当的工作,以前在山上开了个小饭馆,现在在我们公司里就是个跑腿的。”
“瑶瑶,我记得你在泰恒石油吧,那家公司不错啊。”
蒋瑶用签子叉块芒果说,“我们公司是不错啊,但依他那种学历,想想也知道什么都不能干,只能做做跑腿之类的工作,我哥和梅子姐就是人好,总念着是多年的老同学,能帮的就帮一把。”
“哦,原来是这样啊。”再没有人对陈安修有兴趣了,毕竟人长得再好,家庭这样,工作这样,女孩子的要求再低,再恨嫁,一般也没有找这样的,况且在座的女孩子本身的条件都不错的,很多都是蒋轩和林妹子的同事和大学同学,在政府单位的不少。
男人这边有几个人去山上小饭馆吃过饭的,和陈安修认识,当然也算不上熟悉,点头之交,看他过来,就主动邀着他一起玩,但麻将这个东西,陈安修还真的是不会,“你们打吧,我在旁边看看就行。”
旁边还有几个人在小声说话,陈安修听了听,是些工作上的事情,他也插不上嘴,就专心坐在一边喝他的饮料,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蒋轩和林梅子的这种聚会,突然就有种这些人是一个圈子,而他在圈子外面,看得到,进不去的感觉。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蒋轩回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他们的高中同学,多年没见,每个人的变化都挺大的,陈安修努力想了一下,才隐约记起一个叫何文飞,一个叫吕杰。
蒋轩放下东西,指着陈安修,问他们,“这个,你们还认识吗?”
何文飞当即拍掌大笑,吕杰也笑笑说,“陈安修,我们怎么可能不认识?当年我们那级的大帅哥,学习不错,篮球打的超好。只要他在那里打球,一帮女生在那里守着看。我们很多男生背地里恨他恨得牙痒痒的。”
陈安修和他们握手,说,“听你讲的那么夸张,我都怀疑是不是我了。”
何文飞拍拍他肩膀说,“怎么就不是你?我托你的福,还喝过好几次女生送的饮料呢。”
一番交谈下来,陈安修知道,何文飞现在房管所,吕杰则在一个大专院校做老师,吕杰已经结婚了,何文飞也是好事将近。
何文飞说,“到咱这个年纪,身边的人陆陆续续都要结婚了,我今年光结婚随礼都随了六次了,差不多每个月都有一次,同事的,同学的,朋友的,现在一两百还拿不出手,最少也得大几百,交情好的还得加。我现在真有点害怕收到请帖了。”
陈安修笑着安抚他说,“那你结婚的时候多发点,凡是随过礼的,都让他们再还回来。”
何文飞哈哈大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吕杰问陈安修,“安修,你呢,结婚了吗?现在哪里工作呢?”
陈安修说,“还没呢,在家里开饭馆。”
他说的很自然,其他两人听得就有些惊讶了,绿岛一中那么好的学校,高中毕业后,同学之中出国的很多,留下来的考的学校也不错,再不然就是家里有关系的,所以像陈安修这样在家开饭馆的真的不多,开饭馆不是说不赚钱,但怎么也算不上很体面的工作,当年陈安修在他们这些人,真的算挺不错的。
“开饭馆也挺好的,自己当老板,比我们这些赚死工资的强。”话是吕杰先说的。
何文飞也接着说,“吕杰说得对,这年头还是自己当老板自在,哪像我们似的,还要成天看领导脸色,安修,你饭馆开在什么地方,哪天我们去吃饭,你得我们打折。”
“这么多年的老同学,打折是肯定的。”
陈安修说了饭馆的位置,他们两个又打听山上这个季节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过会又来了几个高中同学,他们这一桌就更热闹了,不过他们和另外一些人显然也是认识的。陈安修好奇的问了一句。
何文飞就说,“很多都是蒋轩和林梅子的同事,大家有时间就出来聚聚,自然就认识了,还建了个群子,没事就一起聊聊,去年春天,我们自己组了个团,去四川玩了十天。今天屋里这些人好多都去了。早知道你回来了,就喊着你一起了,当时从四川回来,团里还凑成了两对。不过还是蒋轩和林梅子最让人羡慕,都这么多年了,感情还是那么好,一路上照顾地那个叫周到啊……”
这边何文飞说得忘情,旁边吕杰拿胳膊肘偷偷顶他腰,当年陈安修和林梅子那事,虽然当事人都没承认过,但同学之中谁不知道啊,他们那一级公认的一对,连老师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们俩成绩都不错,老师就睁只眼闭只眼,后来陈安修和别人的女人弄出来个孩子来,好多人都傻眼了,同学聚会的时候,还有女同学大呼,陈安修和林梅子都分了,再也不相信爱了,反正大家都觉得林梅子挺可怜的,不过后来幸好有蒋轩,别的不说,光蒋轩的家境就甩陈安修一大截。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蒋轩是陈安修的好朋友,最后却和陈安修的女朋友在一起了,但大家都没觉得不对,毕竟是陈安修有错在先。这也怪不得别人。
很久没有陈安修的消息,以前的同学看到陈安修在这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林梅子真是挺大度的,就这么原谅了当年背叛她的男友。蒋轩人也不错,大方地接纳他。
陈安修刚开始没注意吕杰的小动作,但何文飞突然止住的话,他不可能听不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些事,大家还是没有忘记,“你们去四川玩了什么地方?景点漂亮吗?”
何文飞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试图找回刚才的状态,“漂亮啊,九寨肯定是要去的,还去了都江堰和峨眉山……”
“挺好的,下次有空也出去走走。”
“对啊,有空真该出去走走,散散心嘛。”
这个话题再深入也讲不出什么来了,有聪明的就主动换了话题,从最近飙升的房价讲到蒋轩和林梅子新买的这套房子,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大的房子,一次性付清,结婚后一点房子的负担都没有。对于蒋家这雄厚的实力,大家说起来不是没羡慕的,当场就有女同学说,“还是林梅子好啊,当时上学时,学习就很好,人长得也漂亮,现在又找到蒋轩这样的好老公。真是太幸福了。”
客人一共来了三十多个,光是家里做菜的话,肯定忙不过来,林梅子做了几道拿手菜,其余大部分是外面酒店叫的,足足摆了三桌。
林梅子作为女主人,出来招呼大家说,“还有两个菜就齐了,蒋轩,你招呼大家先吃着,我很快就好了。”
有人喊,“梅子,菜很多了,不用再做了,这些就吃不完。”
林梅子笑说,“菜已经切好了,马上就下锅了,你们要是不吃,更浪费。”
蒋轩的同事就笑说,“蒋队长娶到梅子姐怎么贤惠的媳妇,我们都妒忌了。”
蒋轩提了一整箱的啤酒过来,扶着林梅子的肩膀说,“妒忌吧?妒忌也没用,梅子马上就是我的老婆了。”
众人起哄,“闪瞎狗眼了,这是赤|裸|裸的炫耀啊。”
何文飞暗暗去看陈安修,陈安修也在笑,笑得好像也并不勉强。他就在心想,可能是他们神经了,毕竟都十年了,该过去的早就过去了。
蒋轩分了啤酒,林梅子又去厨房端了条鱼出来,“大家来尝尝我做的鱼。”
蒋瑶夹了一筷子鱼,还没送到嘴里,一阵腥味传来,胃里直犯恶心,她捂住嘴干呕。
“瑶瑶,你这是怎么了?”林梅子赶紧走过去帮她拍拍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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