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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穆清入玄丹境多年,又钻研炼器锻宝,对此区区阵器,完全手到擒来,连夜赶制下当晚便已告成。
但如果将兽骨被穆多海带上山的时间算作第一日,那炼好的阵器被送到宠渡手中时,却在第三日了。
这中间,耽搁了一日。
不为其他,只因穆清的疑惑。
但凡炼器锻宝,影响其最终品质的因素有很多。
灵材本身品质。
符文精确性。
所刻阵法的强弱。
炼器者的水平。
火焰属性。
……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具体到宠渡这套聚灵法器,兽骨本身不佳,但成器以后,品质却比预料中好太多,简直上乘,穆清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阵法虽则精巧,到底是小阵,按说对法器的增益不至于这么强……”穆清思前想后,抓住了自己掌控范围以外的另一个因素,“莫非是符文?!”
穆清主攻兵器冶炼,于符阵的造诣相对较低,但自家内人可是这方面的大家,旋即传音,让苏雪前来看看究竟。
“难得婉茹这么上心,也不让我从旁多辅导些,”苏雪步履匆匆到了门外,“着急忙慌把我叫过来作甚?”
“上心?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穆清打趣道,“确定还是咱家闺女,没被人夺舍什么的?”
“瞎说。”苏雪嗔道,“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有什么不对劲的,我这当娘的会不晓得?”
“不过,”穆清眉头微蹙,“会不会跟以前一样,又是心血来潮?”
“这次不像。”
“怎么说?”
“她的那些困惑大都在关键的点上,不经深思,是难以被察觉出来的。”苏雪沉吟片刻,“想想咱们当年,不也被类似的问题折腾得够呛?”
“这妮子是受了什么刺激?”
“想还想不到么?”
“因为宠渡?”
“当然。”
“这件事儿上又欠那娃娃的。”穆清一脸苦笑,“你我多少苦口婆心,嘴皮都快磨出茧子了,还顶不上人家见两面。”
“有啥奇怪的?”苏雪笑道,“仔细想想,这样的事儿你可都碰上过至少两回了,按说不该觉得陌生才是。”
“碰见过了,还两次?”
“我当年为何拼了命地修炼?”
“你是说……”
“嗯,这是往远了讲。”
“往近了说呢?”
“天音峰。”
“你就别打哑谜了。”
“甘十三妹。”
“她?!”穆清满脸错愕,“最开始都觉得这丫头对外寡淡,后来传她胸有丘壑、心有所往。听你这么一说,难道都是真的?”
“有宠渡这块珠玉在前,其他人自然难入她的眼了。”
“这么说,他俩早就相识?”
“照多海的说法,他们初遇时,宠渡就提起过甘丫头。”苏雪应道,“而且两人共过患难,交情自是非同一般。”
“哎,“穆清拳掌相拍,“不好。”
“怎么?”
“咱家闺女已经落后一步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苏雪噗嗤笑道,“你都快成老头子了,还操这闲心作甚?”,
“闺女跟甘丫头不都动心了么?”
“动心尚早,有好感是一定的。”
“唉,这儿女情长的事着实挠人,比炼上乘的法宝还费心思。”
“别以为都像你当年那么榆木疙瘩,宠渡那孩子机灵着哩。”苏雪话锋一转,“先不说这些了,你火急火燎叫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对对对,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穆清一拍脑门儿,随意掏了一根兽骨递过去,“你瞅瞅这个,有什么不同?”
“刚听听多海提起过,想必这就是宠渡需要的法器了?”苏雪接在手里,“你亲手炼的自是上乘,这是让我看什——嗯?!”
话未说完,苏雪声调陡升,双目间绽放异彩,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穆清在旁笑意盈盈,“看出门道了?”
“这阵符……”苏雪二指葱玉摩挲着骨面,一时间,脑海中飘过无数美好的描绘与形容。
轻重得当,缓急分明。
粗细有别,厚薄均匀。
曲直有序,干净利落。
……
一气呵成,浑然一体。
形断意续,精确美观。
“完美,堪称完美。”
“果然如我所料。”
“谁刻的,宠渡?”
“瞧把你高兴得。”
“就冲这符文,”苏雪欢喜得像个孩子,一时间失态,全然没了之前的温淑模样,“那娃娃对符道的理解,已然远逾常人。”
“造诣很高?”
“高,非常高。”
“有多高?”
“三四层楼那么高咯。”
“真当得起你如此评价?”
“何止?怎么夸都不为过。”苏雪以手指天,“这么说吧,山上同辈弟子中无人可及,就连宗文阅也远远不如。”
“宗小子?”穆清喃喃道,“天赋与悟性确实不错,可我不止一次听说他恃才傲物,常常凭此作弄底下的师弟师妹。”</div>
“娃娃嘛,找机会磨磨就好了。”
“也就是说,被咱们误打误撞发现一块好料?”
“岂止好料这么简单!”
“哦?!”
“这是块‘璞玉’啊,师兄。那孩子简直就是为符道而生的,如今年纪还小,若能长远发展,说不定有朝一日……”苏雪郑重地望着穆清,“能迈出那一步。”
“‘先天符’?!”
“对。”
简单一个回答,却着实令穆清惊了。
须知自家这位师妹兼道侣,于符道上的眼光与要求从来就不低;现如今,却对宠渡所刻阵符毫不吝惜赞美之词,足可见宠渡在这方面的才华。
先天符啊!
多少岁月未再重现的传说了?
“要不你我亲自下山,将阵器给他送去?”
“何以至此?”
“一来,婉茹因为他终于肯收心修行,该谢谢他。”穆清沉吟片刻,“二则,他不在山下受冷落嘛,此去正可为他壮壮声势。”
“不妥,至少眼下还不行。”
“师妹有何考量?”
“白日差他兄妹两个下山,足以撑场面了。”苏雪顿了顿,“更要紧的,还在宗主那头儿。”
“宗主?”
“上头的脾性你也晓得,依我看,他对宠渡的疑虑并未完全打消。”
“那便如何?”
“如果现在明面上与那孩子太过亲近,未免落人口实。”苏雪道,“等他将来万一犯事儿了,宗主面前咱们可不好求情。”
“但多海与婉茹已然露过面……”
“有救命之恩在前,来往一两回实属情理之中,不至于引发猜疑,但往来多了可不好说。”
“照这么看,见面还不能太频繁?”
“他有传音符,不妨事的。”
“这么好的苗子,你忍得住?”
“眼下玄阴宗之事未毕,不能操之过急。”苏雪目光灼灼,“待宗主的疑虑打消了,再寻个由头,必要将他收入咱们栖霞峰名下。”
“有道理,还是你思虑周全。”
“当务之急,是抓紧修炼。”
“是啊,此事我已交代过多海。”穆清点了点头,“毕竟,离大战怕是不远了。”
两人就此论及炎窟山当前的形势,却摸不准牟临川要不要破印、几时破印,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了兽骨阵器上。
“明日该你讲学?”
“我突然有个想法。”
夫妇二人异口同声,互望一眼,都从彼此目光中读出了某种心照不宣,不由“嘿嘿”笑了起来。
“不怕那孩子遭忌?”穆清不无忧虑,“据我所知,某些人的气量并不大。”
“权当一次磨砺吧。”苏雪笑道,“山上的孩子需要明白天外有天;至于山下的,有你我在背后,他一定接得住。”
“先且如此,伺机再说。”穆清也释然,“反正那孩子身上的光芒压不住,早些绽放或能激发惜才之心,让宗主早消疑虑,未尝不是好事。”
于是乎,次日一早,聚灵阵器被用作教具,由苏雪摆上了讲桌。在简单的讲解之后,整个讲堂立时掀起了一股讨论的热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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