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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他相信,净因师兄仍旧是个好人,因为他未将苏暖暖的身世告知佛宗禅师,不然早有万千光头渡江而来,请苏暖暖去逻些忏悔皈依了。
却道故人心未变啊,苏暖暖的酒水便是这般神奇,总能为她一介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数度化险为夷。
而后陆远在洛阳城内待了数日,见净因长住不走了,也不知是为了佛陀舍利,还是为了什么,总之苏暖暖有他照看,却也平安,了了一桩心事,便南下回龙虎山去。惜别一年,却也对那苍松绿水甚是想念,不知葛连真人身体安好,不知无私收容他的一众葛清派师兄是否安好。
两个月前还在漫天戈壁的回纥大漠淌过,历经艰难险阻,请得郭子仪前辈破了大敌,而今远过关山漫漫,已经到了烟雨江南了,天下既大,然而却也不过方寸之间。而后想了一想,路过洪州府时,前去坐忘谷里,初春走时,二人将那只鸟儿留在外谷,一走便是小半年,也不知那只鸟儿是否有虫吃,是否回归了山林而去。
却见那五色鹦鹉四仰八叉,竟然躺在坐忘湖中的乌篷船上,一动不动,此时四月天,江南燥热无比,也不知这鸟怎能在炎日下趟得住,陆远以为它死了,走过去一瞧,那鸟儿灵性非凡,竟是冲着陆远尖叫,“竖子”之声在山谷回荡,经久不息,陆远脚踩八卦乾坤步,踏上船艄,一把卡住鹦鹉咽喉,让它偃旗息鼓。
“此鸟奇异,不怕那《九章经》靡靡之音,《十面埋伏》的肃杀幻境于它而言,如同对牛弹琴,实乃令人意想不到,我这番能在琴武阳《广陵散》下不入幻境,说不得便是半年前在坐忘谷内,受它熏陶,以致能够抵抗,说不得将它带在身边,能够勘破一些抵抗古琴曲的奥秘。”
陆远自言自语,分析五色鹦鹉的玄妙,将它翻来覆去,不断查看,可是除了一身华丽鸟毛,再无其他神奇的,不禁又有沮丧:“他不受幻境所困,是因为他没有心智,若我也不想受幻境所困,也要学它变得痴傻无心么?若是下里巴人听不懂古琴曲,便能不入幻境的话,那扬州城的普通百姓也不会坠入《阳春白雪》幻境了。”
想不明白,陆远将鸟儿绑在肩头,筏舟带它去了龙虎山,上清河蜿蜒曲折,在垂直陡峭的群山之间川流不息,陆远一度怀疑,龙虎山地界原本是一处大湖,一处望不见边际的大湖,湖水上本是空无一物,而后不知哪位仙人,或是老子,或是张天师,从不知名处截了数段山崖,如下棋一般,倒插在大湖内,才造就了这等奇景。
逆着清澈汩汩的上清河水向南而去,陆远遥遥见到南山出数根耸立直插入水底的巨大山崖,名唤仙水岩,仙水岩朝上清河的一面陡峭不已,壁上无草木,只有数道如刀削一般的沟壑,岩峰背水面,却是满目苍翠,溢出山崖。在那陡峭的仙水岩顶上,陆远遥遥望见一位身穿纯白道袍的真人盘坐在崖顶,面朝北山,头顶高冠,肃穆沉静,一身道袍与拂尘被盘旋罡风吹得猎猎作响,却吹不动他挺拔的身姿分毫。
此等仙风道骨,强横定力,在那南山,除了正一派掌门陆冕真人,还有谁能具备。陆远停下长蒿,遥遥向着真人点了点头,算是见过,也不知道隔着数百丈的悬崖,他有没有看见上清河里漂流的一叶扁舟。
“咦…这怪鸟?”
葛清派小道姑一如陆远走时那般天真烂漫,小巧玲珑,仿佛一年过去,岁月没有在她身上刻上年轮,走时本是对陆远鄙夷讨厌,而今依旧如此,陆远也摸不着头绪,只是此番回山,小道姑的眼光尽数被稀罕鹦鹉夺了去,没空搭理陆远。
“娇娥。”
五色鹦鹉歪着脑袋,打量了小道姑片刻,似乎对它而言,这一山的道士都穿着深灰道袍,长发束冠,难以分辨男女。
陆远见她稀罕,便将鹦鹉往她怀里一塞,自顾上山去拜见师兄们了。
三月之后,龙虎山风平浪静,鲜有香客往来。
天门山上,陆远练功处。
“天定!”
一身青灰道袍的陆远弓背屈膝,聚精会神,目光如炬盯着一丈之外的大青石,大青石足有半人之高,立在天门山半山腰处的一淙清泉旁,历经龙虎山上风吹雨打而屹立不倒,是块练剑的好料,故而陆远以它来试自己《穰苴剑谱》的最高剑诀。
八卦乾坤步随意而发,配合拔剑斩,起疾冲之势,瞬息间从坤下位跃至乾上位,不过同一息的时间,陆远拔剑出鞘,剑刃寒光凌冽,斩至青石背上,只听“铿”地一声,剑刃触石,青石被陆远以习武三年的力道砍破一寸石皮,内里更坚硬的白色石胎却是分毫无损,反倒是寒光宝剑的剑刃凹下一块,已然钝了,宝剑颤鸣,将陆远震得虎口发麻。
“你这定了半天,却是定不出来,一丝内力痕迹都没有,空空拿剑刃去斩那坚硬如铁的石头,莫不成是你记错了心法口诀罢。”
浅灰道袍的小道姑坐在一丈外的一颗石头上,吊着双腿看他舞剑,却是舞了半日,不能将那大青石怎样,反倒是斩断了两柄利刃,让她嗤笑半天,那一向桀骜不驯,叽叽喳喳的五色鹦鹉躺在小道姑怀里竟是温顺乖巧,噤若寒蝉,小道姑轻抚她脑后羽毛,便将尾巴上的三色尾翎竖得老高。
“以礼为固,以仁为胜,既胜之后,其教可复…没有错啊。”起初陆远不信,而后总算是明白了鹦鹉的嘴脸,只要是娇娥便能做它主人,为之谄媚,故而称那鸟为三姓家奴。三姓家奴已经躺在温柔乡里把他这个主人忘了,久而久之便把悟鸟破音的事儿忘了,于是一心一意修炼起《穰苴剑谱》来,而今《穰苴剑谱》中的奥秘,除了如何将它与《司马法》合二为一,便是这久久未能领悟的最高一式,天定剑诀了。
奈何这天定一式,又与别的武林功法截然不同,修炼了数日,竟是一丝剑气痕迹也没有,陆远顺着剑谱中的运气法门,与出招口诀去试,已能觉察到丹田中浓郁的内力自周身经脉喷涌而出,汇聚于手掌,可是那熟悉的凌冽寒芒却是无法加诸宝剑之上。</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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