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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穆风是列王府唯一的男丁,自十五岁起就取代父。苏江烈参加一年一度的骑射大赛。她只看到了他明润和煦的笑,只听到他温柔的唤自己“锦儿”,只记得他攥紧了拳头说“我会保护你”,只知道他是列王府的世子……却不想这样一个荣华尊贵人人钦羡的身份却要经历这份生死考验,年复一年,永无停息。
赛场即战场,名利权势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以往难得相对的片刻,她何尝想过这些?而今方知,或许只是偶然的一个不经意,便可能是永别。就像他方才那样深深的看她,难道竟是抱着孤注一掷一去不返的决心吗?
一时间,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挤压着她的心脏,满腔的热辣直冲向眼底。
她没有看到,宇文玄苍的目光飘向她,神色冰冷。她只听见马蹄踏在断裂的箭矢上,清脆有声。
时间所剩不多,可二人尚无一物收入囊中。
马蹄如风,烟尘弥漫。
苏穆风凌厉的目光扫向观武台……距离如此遥远,只能看到密压压的线,但是他知道,锦儿一定在看着他,在担心他。
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斗,他不能再让她提心吊胆的跟随下一场。
探手壶中……只剩三支羽箭。
腕一紧,抽出,全部搭在弦上,眯起了眼。
骏马腾空,长鬃飞扬,与此同时,三箭齐发。
整齐的破空之声如同长啸,准确无误的射向悬宕在半空的物件。
三样小件应声而落。
未及叫好声起,他已策马向其奔去。
可是就在这时,紧随其后的钟万楠拈弓搭箭……
而南侧看台亦有一道寒光飞出……
苏锦翎清晰的听到一声“不……”却不知是不是出自己口。
千钧一发,一发千钧。
两箭一后一左直取苏穆风。
来不及犹豫,来不及提醒,甚至来不及恐惧,那两束寒光已于眨眼之际逼近苏穆风,箭矢入肉之声似已在耳边响起……
苏穆风的身子骤然一斜……
惊呼四起。
然而下一刻苏穆风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拾起即将落地的小物,人顺势自马腹下滑了一圈,再次翻身马上。
而那两束寒光恰在他于马身翻转之际呼啸而过。
欢声雷鸣。
苏锦翎忍不住哭出声来。
手旋即脱离了宇文玄铮的掌控,还听他在耳边抱怨:“被你抓得痛死了。”
场上在迎接英雄的凯旋,而一部分禁军已向南侧看台赶去。
谁人竟敢在比赛其间暗放冷箭?
赛前还意气风发的钟万楠已被作为嫌疑人带下场去,一路高呼“冤枉”、
下一场是襄王,至于对手是何人苏锦翎并未听清,宇文玄铮亦说此战毫无悬念,襄王因了对手不够强大已在后台砸了抽签的筒子,恨言有人小看自己。
苏穆风走到台前,向皇上行礼,顺低语几句,其间不忘看向她,展颜一笑,星眸深邃。
她也急忙回之一笑,眼泪却差点又掉出来。
宇文玄铮拽了拽她的衣角。
她正待生气,却见他不知何时举起她做的那个望远镜扣在眼上,一本正经的瞄准了场中。
“你怎么把这东西带来了?”
“我可舍不得暴殄天物……”
这么个稀奇古怪的物件自然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于是本就毫无悬念的比赛又失了几分热度。
他果真就是来炫耀的。
襄王愤愤下场,把前来接应的兵士推了个四脚朝天。
“七殿下是第几场?”
赛事已经接近尾声,苏锦翎还未看到宇文玄朗出赛,她已是站得腿酸,若不是与宇文玄朗素日交好,她早就想走了。
宇文玄铮面色有些尴尬,然而仍附到她耳边低语几句。
“什么,你给他下了巴豆?”苏锦翎惊叫。
“小声点!”、宇文玄铮差点要去捂她的嘴。
他倒不是怕赢不了这个双生兄弟,可是一想宇文玄朗到是煜王那边的人,而这两年煜王和清宁王都不参赛,玄朗与他便各自代表,如此……只不过是不想煜王一方多个人在场上耀武扬威罢了。
苏锦翎瞪了他一眼,转身欲走,却被他拉住,兴致勃勃的指着场中:“快看,热闹来了!”、
宇文玄铮口中的热闹恰是樊尚书家的三姑娘樊凌瑄与穆学士的公子穆怀帧。
是天意还是人为?
参赛者那么多,还是抽签决定,怎么单单就让他们二人成了一组?
眼下那二人已于飞龙台前拜见皇上,接下来便应是相互见礼,可是……
皆岿然不动。
樊凌瑄一身紫红琉璃软甲晶莹剔透,更衬得她容颜赛雪。穆怀帧墨绿软甲深沉稳重,更显得他身姿昂扬。
这二人站在一处,是说不出的匹配,又都选了浑身雪白的宝马,是天作之合?是心有灵犀?只可惜……
人群中已发出各色叹息。
良久,穆怀帧方双手抱拳,轻说了一字:“请。”
樊凌瑄神色端肃,只瞥了他一眼,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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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女子,虽然身姿玲珑秀气,可是骑在马上,是别样的英姿飒爽,仿若一团艳丽的火焰,霎时燃烧了整个赛场,赢得赞声如潮。
“想不想骑马?”宇文玄铮低下头,眼睛一眨一眨:“我教你。”
绕场半周后忽然策马狂奔,两匹白马相对而行。一个如烈焰飞卷,一个如狂波涌动,在即将碰撞掀起滔天巨。之际,齐齐勒马。
骏马人立而起,鸣声震天。
箭光离手,两支箭并行而飞,在同一时刻正中同一靶心。
欢呼声,赞叹声,嬉笑声响成一片。
穆怀帧迅速搭箭,只听“嗖”的一声利响,箭已离弦,而也就在接下来的一刹那,樊凌瑄手上亦箭光飞射,紧随前一支箭。在那只箭刚刚钉到靶心,她的箭便赶上钉住箭羽,将那支箭顶出了靶子,自己的箭却稳稳扎在靶心,只余箭羽微微颤动。
谁都清楚,樊凌瑄此番就是为穆怀帧三年前的悔婚而来参赛,然而谁也想不到她出招竟如此凌厉,丝毫不给对方留情面,似是这般就能为自己为樊家讨回公道。
“依我看,赛了这么多场,就这场还有点看头。”宇文玄铮不无幸灾乐祸。
苏锦翎则是在敬佩之余带着些许同情。
一个女人,在大婚的前一日被莫名退婚,这无论放在哪个时空都是件失颜面的事,若是一般的女子,愤恨之余不是大哭大闹就是欲寻短见,可是她听说樊凌瑄当年只是下了花轿,扯了盖头,不悲不恼不怒,一个人稳稳的,沉着的走进了樊府的大门。之后仍有人前去提。,得到的回应是樊家三姑娘立誓终身不嫁!
是因为恨对方毁约,还是自此对男人失了信心?不得而知。
而今她出现在赛场,昂然策马奔驰,与那个伤了她的男子一较高下,这一番巾帼风骨谁人能敌?而这其中的滋味又有谁得知?
不知那个拒绝了她的男子心中是何等滋味。然而于他而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也是难得的情深意重。
思量间,赛场上已是风云陡转。
没有前几局赛事的相互残杀,二人只是对悬在空中的物件竭力射击。
物件射落不能落地沾尘,否则视为作废。
樊凌瑄射落一物,在赶去拾取时忽然身子一歪,险些从马上掉下来……若是落马,便是失败。
穆怀帧似也去拾取成果,恰好纵马路过,手只一扶,穆凌萱便稳稳的坐回马上。
四围一片嘘声,也有善意的嘲笑。
樊凌瑄却是毫不领情,回手一掌,险些将穆怀帧击落马下。
观赛台上便有些混乱。
不多时,空中剩余的物件已被二人基本扫空,只余一红色小物悬于柳下。
樊凌瑄娇叱一声,白马随即一个前跃,直奔而去。
穆怀帧不甘落后,打马向前。
同时拈弓……搭箭……张弦……
然而就在出手的刹那,穆怀帧的箭锋忽然一偏。
依旧是并发的破空之声,然而却是并行渐远的两道箭光。
仿佛有什么东西断裂了,发出一声轻响,于是那红色的小物飘然落下。
“好一个穆怀帧!”、皇上忽然朗声大笑。
此番,樊凌瑄却没有急着赶去,直到那物件就要落地,她方从怔忪中苏醒,策马上前,接住了那小小的轻盈。
“穆怀帧果真是条汉子!”、宇文玄铮由衷赞道。
士兵点收。
“穆怀帧,二十三个。”
“樊凌瑄,二十四个。”
原来,只差这一个。
穆怀帧对樊凌瑄抱拳一笑,调马离去。
樊凌瑄并无胜利的喜悦,她呆呆的坐在马上,过了许久,方抬头看向那墨绿的身影。
只是一眼,忽的低下头来,打马冲出场去。
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她的神色,可是苏锦翎莫名觉得自己看到有一点泪光遗落在风中,在夕阳下是那般夺目,却只是一闪,便消失不见。
或许不仅有恨,不仅有怨,或许……还有爱吧。或许自得知两家即将结。,就已开始以一颗少女萌动的心在期待与那人的天长地久,想象一种简单的幸福了吧,然而他的心早已给了别人,无论她是努力,是放弃,终是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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