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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只与李旦见了短短一面, 我却已觉疲累,他走后心神懈怠,身子自然一松, 压在床上,立刻便觉背上一痛,想换个姿势, 结果一扭动时又压着不知某处, 龇牙出声,想起崔明德还在身旁, 忙吸气咬牙忍住, 抬眼时果然见她已坐在床边,一手捏了个药瓶, 一面道:“我这有些药, 是自凉州带回来的,虽不及宫中的精细, 止疼却极有效,你要我搽, 还是叫她们替你搽?”
我听说是军中之物,一下倒忘了疼, 伸手接过药瓶, 想去看上面标签,结果只是一个粗陶做的小瓶,上以红纸贴“跌打”二字,其余描述俱无, 手收回来,又扯着后面,只好一边吸冷气一边笑:“这是那边常用的?是朝廷的医官制的,还是土方子?材料可易得?”
崔明德道:“是当地土医自制,许多镇子都有,药方大同小异,纯看药材。给你的这个是用了东宫的药让人现配的,御医已看过。军中配备不等。前军约十人可配一瓶。她那里因有卫生兵,药物配得多些,创伤药、布条摊得一人一瓶,跌打药五人一瓶。也不贵,去当地现买,官钱四十枚,劣钱五十枚,或是米一斗半,一匹绢则可换三瓶。”
我不自觉地便算了账:“绢便宜,米贵。”
崔明德点头:“商路发达,绢布易于储存,大量贩售,比在中原还便宜,米就不行了。何况又常有掳掠之事——若是安西未收回之先,还要更贵。”因见我无叫人之意,便打开药瓶,向我示意。
我还有些不好意思,口道:“若是阿绍知道,怕不大好罢?”同性恋爱之于女人,便是这点麻烦,既不好意思寻男人上药,叫女人上药却也有些尴尬,倘若被上药者的另一位恰是个醋坛子——我并不是说阿欢——就更尴尬了。
崔明德淡淡道:“是太子妃自己托的我,二娘放心。”
我方有些扭捏地翻了身,将身上松垮垮的短衫解了,想崔明德看着斯文,下手必也轻柔,谁知她拿药一抹,便压得我叫了一声:“你…给独孤绍上药,也是这么狠么?”
崔明德道:“疼么?知道二娘皮肉娇嫩,已比平时轻许多了。”一面说,在我背上迅速一抹:“好了。”替我将衣掩上,我已疼得汗都出来,不敢马上翻身,紧紧抱住枕头,实在想叫唤出声,总觉有伤颜面,便扭头与她说话分心:“你是下了值就来的?”
崔明德嗯了一声,走到一旁洗手:“昨日太子妃相召,偏我在学里值宿,早上才得过来。来了又遇见邵王妃临产,太子妃不能在此停留,又不愿将二娘交予管事人手,便托我在这里留几日——邵王妃临产,东宫乱作一团,二娘这几日就不要进宫了,好生养伤,过几日病好些,去上阳宫向陛下谢罪。”擦了手,看我一眼,又道:“二娘真要向陛下进言,放相王与扶阳王去广州?”
我道:“今日闻东宫消息,因守仁心爱的鹦鹉死了,着实杖毙了几个犯事的宫人,从此他诬陷大郎之事便再无实据,一时之内动他们不得,倒不如先将人打发得远远的,日后再算账不迟。不过我的意思,以李旦一人出海即可,李千里…就留在广州罢。”
崔明德面色不变,坐着静静等我开口,我横竖也没什么好瞒她的,又道:“李氏子孙凋零,李千里又非什么紧要人物,流放他,既无名义,又显刻薄,且他又在军学,与诸宗室、勋臣有来往,跟着旦儿,万一折回来生事怎么办?不如留在广州,磨砺几年,观其后效,若是知道悔改,可召回效力,若是顽劣如初,就打发去封地待着罢。旦儿也不能叫做流放,只说让他还归本宗,然后以历练为名,打发去奉天局办事。正好奉天局要开商路,送他出海,报为病死,从此宗籍除名,免了后患。”
崔明德挑眉看我:“报为病死?”
我垂眼道:“且看他路上表现,若是真心真意要出海,我又何吝给他人手船只,让他去外面一试?若是沿路生事,恐怕就要多劳阿绍了。”
崔明德不说话,我知她的意思,淡淡道:“过些时候,我会设法彻底断绝陛下赐婚之心,使你二人从此可正大光明地住在一起。”
崔明德回头向外一看,王德与仙仙早已随李旦出去,屋中并无别人,她方看着我道:“相王与扶阳王已定。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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