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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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微微一轮,思绪迷蒙了缱绻的夜,清冷的余辉照在积雪上,树枝间光秃秃地显得凄凉,墨雨茫然地行走在雪地上,他青丝逶腰间,单薄的身躯在冷风中瑟瑟抖,许久,他脑海中只有一句诗: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思念君朝与暮,低低吟出这句诗,仿若有齿尖密密麻麻地撕扯着心,当局者迷,他弄错了陛下的意思,是想要的太多?还是太害怕自己被取代?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仿若从骨子里滋生一股冰寒般的痛楚。
烧得火热的身躯,眼前阵阵晕,墨雨实在无力走下去,望着苍茫的天地间,他疲倦地闭上双眸,晕倒在雪地上。
金丝刺绣的锦罗帐中,熏了淡淡的竹枝香,玄熠倚在龙榻上,灼灼的目光仿佛要把木门盯穿几个窟窿,已到了这个时辰,他怎么还不回来?不由得有些心焦,脑子天人大战中:墨雨你真够倔的!朕不过就说了几句,回来认个错不就完了?朕还能吃了你?哦……朕就算真的吃了你,那不也是“恩爱”嘛!要是你还不认错,看朕怎么收拾你!你要是不回来认错,朕现在就去绮春阁临幸那几个新来的可人!
正在不高兴地合计着,寒星已到身侧,低声道:“皇上,墨相公被李理寺带出了宫。”
玄熠吃了一惊,道:“怎么回事?”
寒星一低头,道:“属下一直跟在墨相公身后,见他晕倒在雪地上,就被李理寺带走了,临走的时候,让属下回来禀告。”
玄熠冷眸一转,顿了顿,对寒星道:“你给朕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寒星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道:“回皇上,靖康王并未去北凉。”
玄熠丝毫不感意外,只是冷冷一笑,低声道:“寒星,你给朕安排个人送信。”
寒星略略思考了一下道:“皇上觉得赫白如何?他是属下的徒弟。”
玄熠批衣起身,坐在书桌前,展开一张宣纸,在上面画了几笔,递给寒星道:“你若舍不得,让别人去也是一样的,把这封信送给九江清河镇口摆渡的丁老汉,若是中间遭人围劫,马上销毁这封书信,切记。”
寒星恭敬行礼,道:“属下听令。”说完一闪身,一袭黑衣消失在苍茫夜色里。
玄熠冰冷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缕狠意,江山如纵横交错的棋盘,每个人都是一枚棋子,现他已持着黑子,每个人都要安排在正确的位置上,这才是君王所要做的事。
早就知道靖康王用的是调虎离山计,先是让北凉大乱,消灭熵儿;其次,这几年靖康王就从来未停止过私下拉拢前朝;最后,一定会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攻到国都邺。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兵败如山倒,他、墨雨和隆儿一定不会活命,不,绝对不能让这种事生,搏上一切,都要把叔父一切的谋划扼杀在萌芽中,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狠狠地掰断了手中的毛笔!
晃若沧海桑田许久的幻变,久得让墨雨不想睁开双眸,烧得烫人的身躯仿佛让灵魂在某个瞬间游离与外,倦得抬不起胳膊,摇曳的灯火刺得双眼涩涩酸,微微睁开双眼,视线里全是影影绰绰的模糊剪影,耳畔有嗡嗡余音,只听一个丫鬟叫道:“大夫,他醒了。”
红木制成的家居,轩窗外的淡竹,眼前所景让他微微蹙眉,心下疑惑,含糊问道:“这是哪里?”
一个温润的声音答道:“我家。”
墨雨一挣扎便觉得头晕不已,舌尖还残留着汤药的苦涩,疲倦道:“卿琦,我怎么会在你这里?”
李卿琦挥挥手,很快就有下人过来把墨雨扶起来,在他身后塞了几个软枕靠着,给他喝了一碗参汤,忙活了半天后,才开口道:“我把你从大雪地里捡了回来。”
回想那时,墨雨暗中后悔,却又不知该如何,眼下许是早已不在宫内,灯火通明扎得双眸蒙蒙花,不清地道:“我被皇上赶出宫了?”
李卿琦冷哼道:“你为什么要如此作践你自己?沈巍。”
墨雨惶恐地抬起头,水眸里带着一丝惊恐,待到看清屋内无人时,才松了一口气,道:“以后不要再提这个名字,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李卿琦卸下温和的伪装,冷冷讽刺道:“麻烦?你就这么看待你自己,难怪你会如此堕落。”
墨雨苦涩一笑,道:“堕落吗?确实,在兴光楼里我卖笑、卖唱、卖舞、卖尊严、卖掉了一切,就为了活命,之所以没卖人,就想守着那份清高。”话锋一转,道:“别说男妓就是女妓,被赎身出去,也是为奴为婢,光是左邻右舍的吐沫星子就能淹死她们,何况男妓还比女妓低微!当年阴差阳错,是我进了兴光楼,而那个孩子的身应该早已被挂在邺城墙上。”
顿了顿,墨雨水光眼眸里含了一丝泪意,道:“到了皇上身边,没想到他会喜欢我,但是天下之大,何来我的容身之处?因着卑微,所以被太皇太后留了一条生路,皇上若是想成为一代明君,我的存在就是他最大的污点。在兴光楼的每一天我都想跳出那个火坑,真正的跳出来现又跳进了另外一个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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