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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可立也明白幕僚话语中的意思,既然这事和孙承宗有关系,就不如找孙承宗设计平息舆论,以孙承宗在皇帝面前的位置,还有在东林党中的地位都远远超过袁可立……袁可立也是教导过天启,但情份是远远不能和孙承宗相比的。
但袁可立心中明白,孙承宗不喜党争,平时说好听是谦谦君子,难听些就是没有担当,在党争大事上向来采取的是不干涉,不支持,不介入的态度,只是有东林党的立场,却没有东林党的担当,东林核心,如汪文言和左光斗,杨涟等人也是向来拿孙承宗壮声势,却是绝不会指望孙承宗去冲锋陷阵。
而且各党首领也绝非后人想象的那样是位高权重的大臣,恰恰相反,比如当年浙党首领是刘廷元只是监察御史,而非官职更高的方从哲,齐党首领是礼科给事中周永春,各党核心都是这一类敢打敢冲的御史一类的官员,并且基本上都是青年或中年,敢打敢冲,擅长拼杀。其中犹以东林党人中的干将擅长刺刀见血,所以三党皆不是对手。
“既然东翁不愿去劳烦孙督师,那么在下去一趟皮岛,如何?”
幕僚这般努力,袁可立心中也很觉感动,当下道:“我修书一封给你带去,不过要紧的还是口说,你告诉毛振南,东江是非他不可的,我绝不会因小失大来对付他,叫他切勿自疑。还有,君子可欺之以方,而朝廷绝不可欺,否则必定自误。告诉他,‘臣不可欺’,切切!”
“好,在下立刻就动身。”
袁可立将这幕僚破例送到檐下,看着对方穿过雨幕,消失在门庭之外,他喟然一叹,知道只是尽人力,听天命,毛文龙既然发动,哪有这么容易停止动作?
……
袁可立的幕僚照例有赞画官职在身,当晚将手头的事交代给别的幕僚之后就决意动身。
从登州到皮岛当然只有坐船,登州有水关,日常都有海船停靠,不过当这幕僚到海边时,水关守备向他道:“今日先生来的巧,有一艘大船从天津下来,在这边补充些货品物资,预备过海去皮岛,这艘大的很,先生可以坐这船渡海,要轻松许多。”
这幕僚原本就有些晕船,如果不是为东主排忧解难,过海这事是万万不肯的,既然有大船坐,当然是好事,只是他踌躇道:“不知道是哪家的船,若不认得,怕有关碍。”
“不妨。”守备道:“是和裕升的海船,往来惯了,在皮岛上也和东江镇有买卖往来。和裕升料想先生知道,是我们北地头等的大商家。”
“这个我倒真是知道。”幕僚并不知和裕升的具体情形,只知道是一个势力极大,甚至叫朝廷忌惮的大商家,不过和裕升在登州最多是买货和路过停泊,并不上岸经营,他们在临清和济南德州有分号,那是山东巡抚头疼的事,很不和登莱巡抚相关,所以袁可立对此并不特意关注,只是稍加留意而已。
“既然知道,下官先去同他们说过。”
守备倒是真的很热心,巡抚身边的幕僚可谓见官大三级,就算是守备的顶头上司海防道见了也得与幕僚客气三分,当下跑到海边停泊的和裕升大船前,将搭船之事说了,见船上的人并不反对,便将幕僚引到船上,搭起板子上船。
幕僚上船后打听了船长叫郑绍来,便找到郑绍来,向他拱手致谢。
郑绍来笑道:“这事谢不着在下,此事是我们李先生和张先生做的主。”
幕僚这才注意到船首敌楼上站着的两个青年,他有些吃惊,一则是这船真的委实太大,南方人还好,多年下来总会见着一些大海船,但在北方,大一点的福船都很少见,更不要说这艘来自荷兰的大船了,幕僚登船之时就感觉船身庞大无比,大约是以前他坐过的正经海船的三四倍大,那些捕鱼的鱼船就相差更远了,上船时但觉其大,上来之后更觉处处与普通商船不同,首先是帆多,然后看的出来用料十分考究,木工活也颇为细致……不得不说,宋时还领先世界,明初时还威风凛凛的华夏航海和造船业,这两方面在明末时都落后了,确实,人家欧洲人在出海时只是小船,但近二百年时光下来了,又抢掠了全世界的财富,造船业岂有不进步之理?况且欧洲向来重视科技与工匠,他们的工艺是积累的,到此时远远超过中国,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
至于船首两层的艏楼更是十分显眼……其实这艘船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盖伦船,似乎是西班牙式盖伦船和克拉克大帆船的混合体,船艏高大是大帆船的特征,而四桅和低舷还有两侧船身的炮位又是标准的盖伦船式样,而且盖伦船其实吨位较大,一般是三百吨到一千吨左右,这样才当得起“战列舰”这三个字,这艘船在大明这边是超级大船,在欧洲只是普通的稍大的横帆船,远远不够主力战舰的标准。
就算这样,对袁可立的这个幕僚来说眼前这船也太大,而且船艏类似敌楼,上置火炮,看着十分犀利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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