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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打算用什么兵器对付他?”雾隐武右卫门的眼睛亮了起来。

林逸青取过一张白纸和一根铅笔,飞快的在纸上画了起来,虽然他画的是草图,但细部却十分清晰,显示出了他深厚的绘画功力。

看到林逸青画出来的东西,雾隐武右卫门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熟悉京城情形,找一家手艺高些的铁匠铺,打一个出来,要一体打造成形,全部用上好精钢,记得刃部要加厚加宽,柄的颜色和锋刃的颜色要区分开来。”林逸青看到雾隐武右卫门惊讶的神情,笑着指着图纸说道,“要快些,最好这两天就做好。”

“我明白了,主公是要藉此机会,为改革乾国军制鼓吹。”雾隐武右卫门登时明白了过来,眼中满是敬佩之色,“主公放心,明日便为主公制成此兵器。”

“那就好。”林逸青微微颔首,目光又转向了街上,看到竟然没有人去拔那支插在棺木上的响箭,也没有人提醒一下孔苓翌,不由得冷笑了起来。

山崖下的草丛间,一块大石上坐着白发白须的老人,一身的旧袍,拿着一支竹笛悠悠的吹奏。他背后是一间不大的小茅屋,被几株梅花围着,干净简洁。

山道上忽然传来的脚步声。穿过雾气,一架红木的大辇由八名魁梧的装汉肩荷而来,大辇裹着墨绿的绣金缎子,流苏间一枚玉佩宝光流溢,竟然是难得的上等翡翠。悄无声息的,壮汉们将大辇停在老人的面前,帘子一掀,有从人早已洒上了花瓣。一人伸足踏在碎花之上。

这是所谓的净足,富贵人家出行的一项礼仪。

自大辇上下来的,便是庆贝勒宜邝。他缓步上前,在从人敷设好的锦褥上坐下。老人吹完了笛子,也坐在了一侧的锦褥上。

两人对面一笑。

“大冷的天,王爷竟然在这里吹笛子。真是好兴致。”庆贝勒拱手向老人致意。

“他林逸青进京赶考,你庆贝勒跟着来京城算怎么回事?”老人淡淡的笑,“你这个总理船政大臣无旨进京,叫言官们知道了,参你一本,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呵呵,大过年的,都不敢见人了。”庆贝勒哈哈笑道,“这不。坐着八抬大轿,周围都蒙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让人看见。”

“为了林逸青的功名,你庆贝勒可真是上心啊!竟然冒着被言官弹劾的风险,亲自来给他跑前跑后。”敦亲王把玩着手中的竹笛,“他的面子还真是不小啊!”

“所谓的士为知己者死,也就是我这样的了。”庆贝勒笑道。

“什么士为知己者死,狗屁!”老人大笑起来。“你是看在银子的面上吧?你老实说,你在他身上押了多少注?他这回考武举一路得胜。你都赢了多少?”

“呵呵,王爷果然眼里不揉沙子。”庆贝勒故作哀愁状的叹了口气,“我这阵子手头紧,只押了不多的银子,才赢了不过一万两,要是早知道他能一路得胜。我借钱押注也行啊!”

“你就少在那里装了!才赢了一万两?鬼才相信!”敦亲王不屑的说道。

“真的只有一万两!”庆贝勒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老鬼头”,又问,“王爷这次下注,不也是押在他身上吗?王爷赢了多少?”

“没押多少,也就赢了不到一万两吧。”敦亲王轻描淡写的答道。

“那可真是不少啊!王爷押的一赔十吧?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庆贝勒一时间笑逐言开。

“他林逸青这一次殿试。武科状元铁定是拿到手了,他还想着拿文科状元,未免胃口太大了些吧?”敦亲王低着头,又摆弄起手中的笛子来。

“人家是凭着真本事考的武科状元,不过咱们大乾重文轻武,武科状元终究比不得文科状元风光,所以这文科状元,能要的话,还是要的。”庆贝勒嘴上说着,眼睛紧盯着敦亲王,“再说了,王爷,咱们这不是早就商量好了的事儿嘛,莫非有什么别的变故?要真是不成了,他那里头我可不好交待,再说我可给了王爷您整整四万两银子打点,这事儿办砸了,王爷您的声名,可就……”

“呵呵,看把你吓的!象天要塌下来一般!没出息的东西!”敦亲王看到庆贝勒额头似乎都冒出汗来了,不由得哈哈大笑,“本王可不象你,答应要办的事儿,决不会办不成或打退堂鼓就是了!”

他回身指了指身后的小屋,“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敦亲王向一位随从点了点头,那位随从快步走进了屋中,不多时,捧了一个木箱走了出来。

随从将木箱放到了庆贝勒的面前,庆贝勒打开箱子,将里面的一个个卷轴依次打开扫了一眼,脸上现出欣喜之色。

“回去告诉林逸青,好好的背熟了,这‘琼林宴’可比‘鹰扬宴’好吃得多。”敦亲王起身说道,“日后前程似锦,可别忘了今天。”

“那是自然!”庆贝勒笑得合不拢嘴,手上却小心的将箱子锁好。

敦亲王转身,早有从人为他牵过一匹马,老人翻身上马,走入了山道尽头渺渺茫茫的雾气之中。

庆贝勒也起身,走向自己的大辇的同时,命令自己的手下:“把那栋小屋也拆了,不要留下痕迹。”

“是!”从人们得令之后,起步奔向了那栋黄花间简洁淡雅的茅屋。

庆贝勒起身登辇,不再回顾。

“贝勒爷……”远处忽然传来了从人惊诧的呼声。

“怎么?”庆贝勒猛地回头。

“这里面……”从人手指着茅舍中,结结巴巴的说道。

庆贝勒微一思索,转身下辇,疾步跑了过去。当他猛地推开茅舍,他一下子怔住了,屋顶投下的依稀阳光中。他当初付给敦亲王作为酬金和打点之用的四万银子原封不动的封在木箱中,放置在茅舍的正中。

“老家伙!搞什么鬼?”庆贝勒拍了拍额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城南,锻铁坊。

那时候,父亲在工房里铸剑,她就在一旁的地上玩。父亲开始敲打剑胚的时候,她就蹲下来竖起耳朵非常认真地听着。那时候的她还很小很小,大概只有两岁的光景,她就这样听着父亲不停地敲打着剑胚,末了父亲停了敲打声突然大喝一声“成了!”,她便从地上站起来,又继续玩开了。待到父亲从剑炉中取出另一把剑胚,再一次开始敲打的时候,她又被那叮当作响的节奏声吸引住了。再次蹲下身来,放下手中的玩物,竖起耳朵出神地听着。她深深地被这种节奏所吸引,认为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哪怕她遇到世界上最善歌的美丽女子的歌声,她也不认为这个世界上会有人的声音可以与铸剑时发出的美妙声音一比的。那时候她就是这样想的。

声音对于欧阳妍来说就是这个世界的光,经过她的耳朵的声音就变成各种各样颜色的光,这样的光还有大的小的形状,粗的细的质地。多少年后。欧阳妍成为大乾帝国最伟大的工匠和听剑师的时候,她这么跟别人说。“不是一片漆黑的,是因为眼前的世界太过于广阔了,才看上去一片黑洞洞的。”

听剑师就是铸剑师们的耳朵,虽然很多铸剑师都不需要听剑师,他们自己是铸剑师同时又是听剑师。听剑师这样的称呼大概现在也只是欧阳妍的母亲才有的,不过听父亲说。当年工匠们当中,这可是非常重要的职业,因为当要打造一些重型兵器的时候,单个工匠是忙活不过来的,于是那么多的工匠就得在一个听剑师的指挥下共同完成兵器的打造;外族的不少人。他们自己打造兵器,但为求质量也请了不少的听剑师来指导。作为聆听铸剑师敲打剑胚时发出的声音来判断锻造程度的听剑师其实就是完成后的兵器的心和脑,而铸剑师只是给了一把兵器身体而已。

“好,停……这样刚刚好!”母亲仔细聆听着父亲手上的铁锤与剑胚撞击发出的声响,她觉得每一次撞击所发出来的声响都像是一次鲜花怒放的过程,“再把它放到炉中再烧上一会儿……”

父亲把剑胚放入剑炉中,剑炉的温火不紧不慢地撕烤着剑胚。欧阳妍可以听见酷热的气流从剑炉中随着剑胚的嘶喊窜出来的声音,所谓百炼成钢,就像是这样的隐忍嘶喊,欧阳妍想也大概只有她和母亲才能听得到这种声音,理解这种声音吧!

终于,又一把利剑铸成,欧阳妍和母亲都很高兴,这是京城里一位大主顾的定货,再有几天就到交货的日子了,这把剑将给家中带来一笔不小的收入,足够全家一年的花销。

但父亲却并不象她们那么兴奋。

“怎么了?”母亲注意到了父亲的神情,问道。

“这把剑好是好,但是……它终究……不是我从心里想要做的东西……”父亲叹息起来。

看到父亲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的纠结样子,欧阳妍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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