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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有修改,先看上章结尾】
容庭的眼神迅速尖锐起来,也根本不留情面地反手扼住对方的手腕,“威廉姆斯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影片快要开始了,我想我们应该结束对话了。”
威廉姆斯挑唇轻笑,“你的电影,我当然会好好欣赏,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有关于你的那则新闻……”
“我想你误会了。”容庭面色冷寒,“那是一则不实的消息。”
言罢,他立刻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陆以圳见他终于回来,忍不住眉眼飞扬,“容哥!你和威廉姆斯说了什么?我看你们聊得很好啊!他是不是……”
“闭嘴。”容庭刀锋似的眼神立刻刮到了陆以圳的脸上,几乎是一瞬,陆以圳的笑容僵住,他自然也注意到,容庭整个人的气场都与适才截然不同,眼神、情绪,还有紧握的拳。
陆以圳试探地摸了摸容庭的手指,“师哥,出什么事了?”
容庭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迁怒,他深吸一口气,虽然没有露出笑容,但脸色确实平静许多。
他将自己握拳的手背到了身后,“没事,看电影吧。”
随着容庭话音落毕,放映厅内的灯光渐渐转暗。
黑暗的屏幕上,渐渐开始出现制片公司的LOGO.
陆以圳最后看了眼容庭,对方看起来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事,眼神专注地对着大荧幕,似乎只是不愿在电影前多说话而已。
他不好意思再多话,只能转回目光,落在眼前的荧幕上。
是一片漆黑。
淅淅沥沥的雨声。
雷鸣。
然后,容庭低沉的旁白声响起。
“我一生,没有去过很多地方……”
画面转亮,赵允泽骑着自行车,迅速地穿过校园的林荫道,是盛夏,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吊带背心,结实却不夸张的肱二头肌在灼热的日光下显得格外有力。
作为被邀请在席的国内著名影评人欧永,也是今年“一种关注”单元的评委,一开场就被容庭的形象震惊了。
从华星影视的当家小生,到如今电影圈里,年轻一代演员的领跑者,容庭已经太久没有饰演过这样青涩的人物,但是,他依然轻而易举地露出属于二十岁少年所特有的,张扬的笑容,没有社会人的污浊,没有故作老成的死板,容庭一贯以成熟形象示人的面孔,居然可以将校园里大男孩的风采一展无疑。
欧永低啧一声,还没来得及将这样过分青春的场景看个够,画面迅速剪接,又是赵允泽跟同学一起坐着老旧的绿皮火车,在卧铺间打牌高歌。
镜头从近景向后拉,人物被车窗局限在了小小的画框中,这象征着年轻人的局限。
再一个转场,是绿皮火车渐行渐远,铁轨延伸到天地的尽头,昭示着赵允泽的远行,还有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正在奔向尽头。
“也没有遇到很多人……”
九十年代的城市,街道上满是自行车,赵允泽正在到处发着传单,虽然炎热辛苦,却努力对每一个路过的人释放笑容;转场,绿茵地上,他一个飞踢,足球闯入球门,是一片欢呼与呐喊,赵允泽大笑着和队友抱在一起。
最后,镜头切到他的家乡,灰蒙蒙的雨天,赵允泽背着巨大的行囊,跟在父亲的身后,走在街上,东张西望。特写镜头下,赵允泽的眼神里有着显而易见的陌生。
“更没有爱过谁。”
此刻,画面里出现许由,他推着三轮车停在录像带出租店门口,随着镜头的推进,他动作忽然一顿,眼神落在某一点上,迸发出晶亮的光芒,他嘴角慢慢浮出一点矜持的笑,却有着无法遮掩的朝气。
随着许由的目光摇转镜头,他望着的,便是身高挺拔,气质与小镇上其他人完全不同赵允泽。
赵允泽与他四目相对,眼神交错。
在赵允泽一边走,一边回头观察许由的过程中,片名从荧幕下方亮起,同渡生。
欧永迅速意识到,整个旁白,其实完全是画面的反语,容庭在旁白中全然不同于电影内的张扬,很可能是在暗示接下来故事的走向,是不尽如人意的。
他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镜头里的主角赵允泽,从都市里暖色调的快节奏生活,迅速被拉回到了小镇冷色调的氛围内,每一个镜头的时间都在不动声色地延长,影片的节奏渐渐慢了下来,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隐而待发。
悠扬的片头曲响起,是大提琴与小提琴的重奏,在旋律里,两位男主人公的生活以交叉蒙太奇的形式展开。
一边,是赵允泽被父亲劝说着退学,他这才得知父亲陷入赌博的泥淖,已经负债累累,无力继续供读;而另一边,是许由安逸地生存着,每天蜗居在小小的录像带出租店内,却日复一日的孤身一人。
赵允泽身上过分阳刚的性格,让欧永很难揣测他是怎么爱上许由的,不过……每当镜头剪到陆以圳这里时,欧永都会忍不住一笑。
这个男孩儿实在太青涩了,镜头里的他虽然足够从容,却完全是个孩子长相。
他带了点恶意揣测,不知道一贯分不清东方长相的诸位欧美观影人,是否会怀疑容庭最后在亵童。
片头曲在赵允泽父亲慌乱的脚步里收尾。
欧永稍显放松的心情立刻绷得紧了。
赌场的人正一路穷追不舍,赵允泽的父亲在拼命逃着,狼狈的形象与顶天立地的赵允泽实在相差太远,很快,身后的人月追越近,追债人甚至还牵了凶狠的巨型犬。慌不择路之下,赵允泽的父亲大吼一声,纵身跳进了河里。
是一个猛地推近的特写镜头。
所有观众的心都被猝然抓紧。
显然,赵允泽的父亲根本不会凫水,他扑腾了两下,很快沉了下去,黑色的水面上浮起一连串的泡。
画面淡出,翌日,赵允泽捧着父亲的遗像,走过整条街。
欧永看到这里忍不住抬腕看了眼表,开场居然已经快有十分钟了,他完全没想到,谢森这部电影居然还会采用如此精彩快速的剪接,时间的流淌几乎悄无声息,他也没有感受到的电影的无聊。
相反,在短暂的走神后,他迅速投入了剧情里。
虽然是送殡,但赵允泽的脸上不见泪痕,唯有微红的眼眶,和堪称冷静的面孔,他搀扶着自己骂骂咧咧的母亲。开场时,这个年轻人脸上倜傥开朗的笑容销声匿迹,只剩下灰霾天幕里,一双冷倔的眼。
作为家里唯一能够承担劳力的男人,赵允泽迅速从镇子上找了一份工作,月薪他等不及,死活磨着老板换来了周薪。
每个礼拜的周末,短暂的休息他都要面对父亲赌债的折磨,仅有的工资不够填父亲赌债的零头,他只能和母亲商量着,从家里的积蓄中一点点往外拿钱。
巨大的精神压力,让赵允泽这个角色再次发生转变。
他有怨,只是不说,每一次送走赌场的人,都长久地坐在父亲的遗像前与之对峙。
凛冽的眼神透过屏幕映射到每一个观众的心底,都会为之一颤。
而终于,他在无数次路过那家影碟出租店的时候,忽然有一日,走了进去。
他心里知道,第二天便是周末,要还钱,要听母亲的抱怨与骂言。
而总是坐在玻璃窗前,目光坚定却包容的许由,成了他不自禁向往的避风港湾。
当观众为这段感情发出苗头而激动时,欧永却不由为谢森的心机一笑,电影录像带这一意向在电影里看似是个随意的设计,但其实藏了不少谢森的暗喻在其中。
如今花花世界,多少电影成了人们逃避残酷现实的避风港。被渲染得过分美好的电影世界,就像是一种致幻剂,它既可以给人们惨淡的生活来一点美好的向往,也可以遮掩一点现实中的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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