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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吧,”玄奘说到这里,竟然笑了笑,“如果大王想要确切地知道它们在不在上面,玄奘带你上去便是。”
“不不不,”迦弥罗赶紧说道,“我不要上去!就在这里挺好。”
她的确觉得这里挺好,人总是要死的,死前跟自己喜欢的人呆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她扭头看看玄奘,他已经闭目诵起经来。
迦弥罗不会诵经,况且在她看来,这是他们两个人生命的最后时光,又是一个落雪的夜晚,这是一个多么好的讲故事和听故事的氛围啊!把如此宝贵的时间用在诵经上,不是太可惜了吗?
百无聊赖之际,她伸手从旁边抓起一把雪,脸上露出顽皮的笑容。
正在诵经的玄奘突然觉得脖子里一阵冰凉,仿佛有很大的一把雪花落了进去,他心中一紧,莫非山顶上的积雪太多,刚好落了下来?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呆在这里可不安全,只怕他们要换个地方了。
看他皱着眉头,紧张地朝上面望了望,迦弥罗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听到这欢快的笑声,玄奘心下顿时了然,这个调皮的小女王,竟然将雪放进我的脖子里!
“舒服吗?”迦弥罗歪着头,笑意盈盈地问道。
“大王可别再开这个玩笑了,”玄奘道,“吓我一跳。”
“我还以为你不会害怕呢。”迦弥罗笑道。
见玄奘又要闭目诵经,小女王毫不客气地推了推他:“玄奘哥哥,你先别念经,我想跟你说说话。”
“好吧,”玄奘无奈地说道,“大王请讲。”
“嗯,”女王用小手托着下巴,没话找话地问道,“在你的家乡,也有狼么?”
玄奘笑了笑:“当然有,不过没黄河以西那么多。记得我一个人走河西那段戈壁的时候,几乎每天夜里,都能听到狼和沙狐的叫声。”
“真的?”迦弥罗瞪大了眼睛,“那……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有佛陀跟我在一起,我怕什么?”
迦弥罗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不怕的“理由”,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你的家乡,也会下雪吗?”
“会,”玄奘道,“而且常常下得很大。”
他的心中颇为感慨,仿佛回到了故乡:“在中原,落雪的天气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日子了,每当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欢天喜地地聚集在冰天雪地里,尽情尽兴地玩耍,再冷的天气也不会在乎。”
“你也跟他们一块儿玩耍吗?”迦弥罗很感兴趣地问。
“那倒很少,”玄奘抬起头,似乎是在回忆过去的时光,“我小的时候,脾气有点怪,不怎么跟别的孩子玩。但我特别爱看雪,有时会伸出手来接着雪看,看那上面的棱棱角角,和美丽的纹饰。可还没怎么看清楚,雪就化了,这时我心中便会生起无常之念,好生伤感……”
迦弥罗“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小的时候就那么容易伤感,注定要当和尚了。”
玄奘叹息道:“那时,我常常处于矛盾之中,既想反复欣赏雪花千姿百态的美丽,又怕自己温暖的手掌破坏了它们鬼斧神工的模样。所以,更多的时候,我都是独自一人站在雪地里看雪,长时间观赏它们在天空飞舞时的姿态和落在泥土上的轻柔。它们是从天上来的,散发出一种高空的气质,特别地令人神往和着迷。”
迦弥罗被他诗一般的语言吸引住了,忍不住去看天上稀稀落落的雪花。
“我们这儿也会下很大的雪,”她说,“现在只是刚到冬天,等再过些日子,就会有好大好大的雪了。”
“我知道,”玄奘笑道,“西域的雪一向是很大的。”
“可惜,这些雪不是白面,”女王喃喃地说,“要是白面该多好!”
玄奘凄楚地一笑,他知道这小女王是肚子饿了。也是,一整天下来,又惊又累,他自己也已经浑身发软,何况是自幼从未吃过苦头的迦弥罗呢?
天上下白面?真亏她想得出来!
“玄奘哥哥,”迦弥罗轻轻说道,“你给我讲了那么多故事,我也给你讲一个吧。”
“你讲吧,我听着。”玄奘温和地说。
迦弥罗将瘦小冰冷的身体靠在他的身上,慢慢说道:“这个故事,是我小时候听国师说的。她说,原先一到冬天,天上的确是下白面的,那时的人们不需要耕种劳作就可以得到吃不完的食物,不知道该有多享福呢!但是人们不懂得珍惜,开始胡乱糟蹋,拿白面烙的饼铺地、盖房、甚至给小孩擦屁股。这样的事儿传到了雪山上,于是雪山女神就装扮成一个穷老婆婆下凡乞讨,她碰见一个女人,便向她要些吃的,可那个女人嫌她又脏又瘦,宁可用白面饼擦孩子的屁股,也不愿施舍给这个衣衫褴褛的穷人。雪山女神又走了好几户人家,几乎都是这样的遭遇,她感到十分震惊,于是决定让那飘飘洒洒的白面变成由水凝成的雪,从天上落下来,让人们空欢喜一场,以惩罚人类的自私。”
玄奘笑了笑:“如此看来,这是人类自己作的孽了。不过,这雪山神女倒也慈悲,她让雪水从雪山上流下来,灌溉田园,一样可以长出白面来,只不过需要多费些工夫罢了。”
“是啊,”迦弥罗虚弱地说道,“所以以后的人们想吃白面做的饼,就必须自己耕种劳作了。”
想不到女儿国还有这么有趣的传说!玄奘望着远处乌云弥漫的方向,他知道,雪山就在那云层后面,那个雪山神女果然是有智慧的。
冬夜总是那么漫长,长得好像没有尽头。但迦弥罗却并不在意,和玄奘相互讲故事给对方听,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经历。她心中有了融融的暖意,甚至想,如果可能的话,真想一辈子坐在这里,坐在他的怀中,和他相互讲关于雪的故事……
“对了,玄奘哥哥,”沉默了一会儿,迦弥罗终于从幻想中回过神来,“你再接着往下讲啊。”
“讲什么?”
“讲你小时候,看雪的故事。”
“嗯,”玄奘想了想,接着说道,“有一年,雪下得很大,我们村有两家的房子经不住雪的重量,被压塌了。房顶上塌陷的部分在雪天里黑洞洞的,活像一个张开的大嘴巴。我当时很替他们担心,怕他们晚上挨冻,便过去看,却见他们一家人正坐在一起,若无其事地聊天,像是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似的。”
“这可有趣了,”迦弥罗奇怪地问道,“他们就不怕晚上没地方睡觉吗?”
玄奘道:“我那时也是这么问的,他们笑着跟我说,不妨事。他们说,雪是干的,不会把屋子弄得一塌糊涂,只要把房上的雪铲去,重新走梁行椽,苫上干草,就万事大吉了。”
迦弥罗恍然大悟:“听起来倒挺方便的,难怪他们想得开,也不着急。”
“这得感谢雪山女神啊。”玄奘笑道。
迦弥罗有些鄂然:“怎么?”
“你不是说,是她把天上下的白面变成雪了吗?”玄奘道,“或许从那时起,人类便有了面对苦难的勇气和承受力。就像我故乡的村民们一样,再大的挫折和痛苦都不会把他们击垮,他们总会以超凡的坚强和忍耐,使苦难的人生闪出亮色。”
迦弥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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